我也不知道我会写什么( ˙˘˙ )

【团兵】生死未隔(2


原来亡人一直这样生活着,而死亡只是生命的另一种存在形式,所谓结束,只是太过轻巧的一个说法。

甚至生前没有解决的宿孽在死后依然纠缠着人类。

调酒之后,埃尔文加入了酒会。他拿着酒从边上的桌子依次转过去,与所有的旧友相互问候,并且接受了他们的拥抱,眼泪和祝福,一直以来的不真实感渐渐被释然取代。可这时一个女孩突然一拍桌子踩到了椅子上,抬手指向埃尔文,语气不善,“喂,那个谁,你知道我们会死的吧!”

她的声音很大,酒吧里一干人全随着她的手指看向了埃尔文。埃尔文直直迎向女孩的指责,从记忆深处找到了那刺眼的红发——伊莎贝尔,利威尔亲妹妹一样的女孩,死在了第一次出墙的暴雨里,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下,成了利威尔蜕去旧我的最后弃茧。

“非常抱歉,”埃尔文说,“你的死不是我的本意。”

“不是吗?啧,其实一切都在你的计划之中吧,你想要我大哥,就设套子来引他,我们都被你耍的像个傻瓜!你这个恶魔!怪物!”

“喂,女娃娃,注意你的言辞!”纳纳巴狠狠地插嘴道,“牺牲在墙外的又不只你们两个人!”

“别帮他说话,你们都是一伙的!”伊莎贝尔毫不示弱地回击,目光依然紧锁着埃尔文,似乎已经有些口不择言,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回去之后对大哥做了什么!你把受伤的他一个人甩在队伍的最后,又在他一个人待在宿舍里时去找他!你喋喋不休地对他说话,他搡你推你,你,你他妈的就把舌头伸到大哥的嘴里!”

伊莎贝尔话说得轻巧,里面的内涵却着实惊悚,激起一片呛水声。调查兵团的众人神情各异地消化着突如其来的新闻,从酒杯后抬起眼揣摩起埃尔文的表情,只可惜后者一副不动如山的样子,没留尾巴来给他们捉。

“你假不假?大哥他开始感激你,可明明那些痛苦都是你带给他的!没有你,大哥根本不用经历那么多残酷的东西!没话说了吧!”丝毫没有被尴尬的气氛影响,伊莎贝尔兀自发泄着愤怒,“我可是亲眼看到的!”

“等等,你怎么会看到?”埃尔文眼神泛了光。

“你这个坏蛋,混帐!我们当初就应该死都不跟你出去!”伊莎贝尔咆哮。

“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看到的?我们还能接触活人的世界吗?”

似乎还想再说什么,但口无遮拦的伊莎贝尔被法兰匆匆堵了嘴,拉下了酒桌。埃尔文眉头一皱还欲追问,却觉得袖子被人一拉,回头一看,正是佩特拉。

“团长,是这样的,一个人来了这里之后等过一段时间——我也不知道是多长一段时间,就会回到活人那边一会儿——我也不知道是多长一会儿。”佩特拉含糊不清地说着,“你看得见人,但没人看得见你,你碰不了什么东西,但也没有什么会阻挡你……啊,对不起,我也说不清楚,就,就像是……”

“一个飘荡的幽灵,是吗?”埃尔文说。

“是的。”佩特拉回答道,脸上泛起一丝温柔,“到了那个时候,您就可以再见到兵长了……不过据说奥卢欧回去时直接醒在了树的高枝上,被吓的立刻就咬到了舌头,希望您不要醒在什么奇怪的地方才好。”

“……我很期待。”



埃尔文醒在了一个最不奇怪的地方——自己的床上。

但意外的是,他睁开眼睛一个侧身,利威尔不太安稳的睡颜就近在咫尺,他们鼻尖与鼻尖只差了一个指节的距离。

利威尔睡在他的床上。

好吧,其实这也不是太值得惊讶的事不是吗?埃尔文的嘴角微微上扬,但看清了利威尔疲惫的神色后喉间的笑意最终变成了叹息。

利威尔睡着了一向很安静,呼吸声总是小到听不见。他以一个侧身半蜷的姿势将自己裹在被子里,眉间微蹙,嘴唇紧闭,额头积着一层薄汗,睫毛时不时的微微翕动。

在做噩梦吧。埃尔文想,可是将利威尔从噩梦里唤醒是活着的埃尔文的特权,他已经失去了触碰他的能力。尽管如此,埃尔文还是抬起手,想要给利威尔一个拥抱。

“谁?”手刚刚触及利威尔的肩膀,没料到利威尔却突然睁开眼睛,弹簧似地坐起来,眼神还未聚焦,手已经伸出去够床头的皮带组。从深眠到战斗模式,他的切换只是一瞬,而一瞬之后,他的动作又定格了,像是突然没有了发条的玩偶,保持着一个可笑的姿势,手悬在空中。

视野里的房间空空荡荡,凝固着黎明前特有的寂静,像鸡蛋壳一样薄而脆。

半晌,利威尔收回手扶住自己的脑袋,发出一声呻吟。

“啊,又梦到你了啊。”

埃尔文悲伤地看着他。



利威尔醒了之后就没有再睡,而是穿好了衣服看起手边的报告手稿。埃尔文凑过去一起看了看,了解到今天有一场重要的会议,调查兵团要向女王和总统汇报玛丽亚夺还战的情况,并且探讨地下室的秘密和下一步的计划。

埃尔文不知道自己能呆多久,虽然他很想一直呆在利威尔身边,但他的责任心告诉他自己无论如何也应该离开房间,去看看调查兵团的情况。

玛丽亚夺还战损失惨重,但是收获巨大,是人类史上一次革命性的胜利。尽管知道这一点,看着空落落的总部,埃尔文依然心情沉重。他走过自己从前的办公室,很多他以前的痕迹都已经在几天之内移除——毕竟念旧和沉湎过去从来不是调查兵团的风格——而从一些新添的东西来看,这个办公室的新主人应该是韩吉,埃尔文对此并不意外。

在地下室的牢里埃尔文找到了艾伦三笠和爱尔敏。男孩都还没醒,各自埋在自己的被子里,三笠则靠着墙坐在地上,不知道是醒的很早还是一宿未眠。她的眼神空空地落在黑暗里,满是哀伤。

埃尔文已经从刚刚利威尔桌上的报告里知道了自己死前发生的一切,看着爱尔敏的金发不由得产生了点复杂的感慨。酝酿了半晌,埃尔文最后俯下身去摸了摸爱尔敏的头发。

对于这个少年来说,前方的路还很长。每个士兵都要学会继承死去同伴的意志,背负着别人的死亡前行。



“……基于对两人战术价值的评估,我做出决定,让埃尔文团长死去,为爱尔敏士兵注射针剂。以上。”利威尔啪地合上了报告单,一个干净利落的敬礼随即坐下。

埃尔文站在窗子边,听完了完整的报告。

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更大,人类的敌人从来都是人类。习惯使然,埃尔文一边听脑袋就一边飞快地转动,墙内人类的优势是什么?有没有办法打破王政血脉的诅咒?如果可以,怎么和那个国家的人谈判?但想到一半他不由得自嘲,就算自己有什么办法又有什么用,反正已经没有办法付诸实施了,不是吗?

将视线从总统一张一合的嘴唇上离开,重新看向兵团的席位,埃尔文的心霎时一紧。

韩吉还在一本正经地说着什么,可利威尔却似乎在走神。他单手有些不耐烦地撑着下巴,头偏向一边,不知是不是错觉,埃尔文觉得利威尔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聚焦在他所在的方向。

理性告诉他这太过荒谬,但他怀疑利威尔看见了他。

“……利威尔士兵长,你能详细陈述你选择给阿尔敏注射针剂的原因吗?”总统拍了拍桌子。

利威尔微微皱着眉,没有反应。

“利威尔,走什么神?”韩吉踢了踢利威尔的椅子。

似乎是要验证他的猜想一般,利威尔无视了总统的问题,皱着眉站起身,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向他的方向走来。一步,又一步,绕过了宽大碍事的书桌,跨过了被韩吉胡乱摆放椅子,他的神色有点迟疑有点犹豫,目光却紧紧锁定在虚空中某个点,锁定在,埃尔文的眉心。

这个房间从来没有这样宽过,似乎过了一个世纪,利威尔终于站在了埃尔文面前,微微仰起脸,然后,将手伸出……

埃尔文一瞬间忘记了自己没有心跳,觉得胸口炙热到疼痛。

……然后,利威尔的手穿过埃尔文的身体,哗啦一声拉上了窗帘。

转过身,利威尔皱着眉头向屋内一干人解释道,“今天的阳光太刺眼了。”

随即利威尔走回了原位,会议继续下去。埃尔文呆滞地僵了一会儿,露出了一个苦笑。



各个事项都处理完毕后,回到调查兵团总部已经是晚上。他们一路走过繁华的街道,茂盛的森林,空旷的田野,埃尔文像是一个第一次出门的孩子一样张目四望,将所有可以看到的风景最后地装在自己的眼里。

回到总部后利威尔显得心不在焉,几次答非所问的对话后,韩吉放弃了和利威尔搭话,一行人沉默地收拾东西,各准备回房休息。

“……兵长?”突然艾伦突然叫了一声。

利威尔疑惑地回过头,突然感觉有液体溢出眼角,划过脸颊,他伸手将一抹,看着手指上的晶莹,他才发现自己脸上竟然已经淌有泪珠。

“兵长…您没事吧?”艾伦迟疑地问了一句。

利威尔烦躁地咂了一声舌,甩门进入卧室,“小鬼,敢让别人知道你就死定了。”

不理会门板隔开的艾伦的回答,反身抵住门板,利威尔花了好一会儿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,突然一拳出气似地砸在墙上。

该死的,今天一天都觉得不对劲。先是早晨的那种感觉,然后会议时一直觉得有人在窗边,然后像现在这样莫名其妙地掉眼泪,你有病吗?你就这么软弱吗?你就那么……想他吗?

埃尔文已经死掉了,像母亲,像法兰,像伊莎贝尔,像佩特拉,像奥卢欧……死亡啊,难道你还不明白那几个音节的意义吗?你难道还妄想他像以前一样在你身边吗?

但是,如果他真的还在,如果有神明真的愿意赐给自己一个奇迹…

利威尔缓步在床边坐下,手肘靠着膝盖,疲惫地撑住自己的额头。

埃尔文静静地看着他。

“喂,埃尔文,你听得见吗?”利威尔突然抬起头来,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,向着空荡荡的房间,开口。

埃尔文蓝色的瞳孔泛起波浪:我听得见,利威尔。

“这真是太蠢了,你不会听到,但有些话如果我再不说,我觉得我大概就会便秘了。”

你说。

“妈的,我每天晚上都我梦见你,每天——除了睡不着的时候。前天晚上下雨,我的膝盖又开始疼,我大声地叫你,你却没有来找我,连一个影子也没有!我一直无法入睡……直到我裹上你的被子、枕上你的枕头……我必须在这里才找得到你,没有你我什么也做不到……等到有一天,你的床上也不再有你的味道,我该怎么办呢……我讨厌这样软弱的自己。”

我很抱歉,利威尔。

“你什么都不用担心,不用愧疚,不用遗憾……做出决定的人是我,是我结束了你的性命——这是你给我的权利,我使用了它,就是这样。一切都是我自找的,我不后悔,我绝对不会后悔!如果你恨我,那……就恨我吧。”

不,我很感激你。

“韩吉那女人正经起来很靠的住,而且104期的小鬼们,也都在成长……是的,我们没有了你也照样可以战斗,没有你也可以!只是,只是……那不代表你他妈的不重要……”最后几个字已经隐隐有了哭腔。

我明白,请勇敢地在没有我的世界走下去吧,为了我。

“那些人一遍一遍地逼问我为什么放弃你,他们不动声色,却在心里编排出一整个故事……他们懂什么,他们什么都不懂!可我又能对他们说什么?我放弃你,让你死去,是因为,因为我爱你啊……”利威尔终于放任了自己的哭泣,他将头埋在双膝之间,困兽般的呜咽短短续续的溢出,“是因为我爱你啊。”

我也爱你。

埃尔文终于伸出手,从身后靠近这个瘦小的男人。

他已经死了,他没有血液,没有心脏,没有温度,没有肢体,但他靠近利威尔,逐渐将自己的身体与利威尔的身体重叠,利威尔的心脏就跳动在了他的胸腔,利威尔的血液就温暖了他的肢体。

如果拥抱和轻吻已经不能,这算不算是另一种安慰?

如果已经不能亲手去做,有这样一个人留在人世,算不算是自己灵魂的延伸?

利威尔的哭声渐渐低了。

“活下去,利威尔。”埃尔文轻声道。




tbc
我期待着大家和我说说话哦!d(^_^o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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